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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四回 危崖夜灯红 失路无心遭巨寇 荒山凉月白 穷途遇救见高人(第1页)

二人白跑了一趟,惟恐夜长梦多,归心似箭,不分昼夜加急前行,走了些日,算计再有两天便可到达。这日行经浙皖交界,误走歧路,错了宿头。好在二人野宿已惯,也未在意,仍往前行。走到天黑,忽见山麓深林内有灯光透出。依了陈业,过了前面九盘岭便人浙境,道路已然打听明白,带有干粮,索性乘着月夜,不必再绕上大路,径由九盘岭山径小路穿越过去,到了浙境,再行觅地打尖歇息。马琨见月旁有晕,加以从早上路,除了两次打尖,脚不停步,觉着饥疲交加,便说:“少时恐有风雨,日里已因心忙将路走岔,徒劳跋涉。九盘岭山路从未去过,只听山民指说大概,语多不详。万一行至乱山之中又将路走错,岂非求快反慢?再要遇上风雨,更受颠连。前面现有人家,还是在此投宿住一夜,明日赶早起身,仍旧抄回大路行走,凭我二人的脚程,多绕三五十里也不是赶不出。省去走小路的翻山越岭,多费筋力跋涉,仍是一样,还免得又走错路。”

陈业明知穿越九盘山的途径,中间虽要越过几处险峻之地,路却近去五六十里。已向山民打听清楚,怎会走错!但念马琨是长兄,近日颇又谦和,闻言知他畏难,不便勉强,只得应了。彼时江南诸省物阜年丰,人民安乐,甚是太平。虽见荒山野林,人家孤立,并未生什戒心,高高兴兴一同前往投宿。那人家紧靠山崖而建,共是两层楼房。楼前大片空地,外有密林环绕,地极陋僻。空地尽多,却未种有庄稼,连个寻常山民人家隙地必有的菜畦花果都没有。楼角却一边一个,悬着两盏红灯,适见灯光便是由此透出。

陈业见那楼字甚是整齐,附近并无田亩,不类山中民户。说是富家大族别业,当地只是危崖掩护,杂树丛生,偏僻晦寒,景物一无可取。再说沿途十余里,棒莽载途,险阻荒凉,设如无特别原故,怎会孤零零住居此方?心觉有异,方低唤“大哥留意”,忽听飕的一声,由门内箭也似窜出一条黑影,直朝马琨迎面扑去。幸是马琨手疾眼快,未被扑中。刚一闪躲开,那黑影矫捷非常,脚才点地,二次又复扑到。马琨这才看出是条大狗,因要在这家投宿,一面纵身闪躲,口中高唤:“楼内主人快请出来!我们并非歹人,乃是山行迷路,来此投宿。”连唤数声,陈业也随声在旁急喊,终无回应。那狗生相又长又大,是个异种,动作轻健,神速异常,尤其是个哑口,一声不吠,只顾猛扑不已,势甚激烈。就这几句话喊过,人狗已是七八个照面。始而只有一狗专扑马琨。陈业因见楼中无人应声,马琨竟不如狗轻快,差一点没被扑中,早已激怒,将刀拔出,边纵边在呼斥,恐将狗杀死惹出波折,乘着狗向马琨飞扑,纵将过去,伸手一把抓住狗的后腿,待要抡起擒住,再和狗主人理论。不料狗腿才抓到手,又是一条黑影由楼门内飞窜出来,直向陈业扑去。陈业见那狗又是哑口,而且和前狗一样,有小驴般大,上来一声不哼,专一扑咬人的咽喉致命之处。楼角灯才点起,内里不会没人,连喊叫多声,并不答理,又放一条恶狗出来,心中未免有气,又加那狗来势猛急异常,急切间委实也难于抵御,恰好前狗在手,顺势抡起一抡,叭的一声,两狗相撞。陈业随即松手纵开,二狗吃了亏,越发不肯甘休,双双撞落,脚才沾地,回身纵起又扑,本朝陈业一人扑去,似听楼上有人呼斥了一声,二狗立即分开,各扑一人,这才狂吠起来。那狗俱是异种,久经训练,灵警多力,上来吃了点亏,越发狡侩。陈业想再将它擒住,也办不到,又怕伤了狗惹出事来,喊是无人答理,退又不行。二人俱是长途跋涉,晓夜奔驰之余,忽然遇见这样有长力的异种恶狗,时候久了,渐觉气力不加,狗却越来越猛。

陈业正想主意,马琨已忍不住暴怒,大喝:“三弟!我等远客拜方投宿,允否听便。

似此人不出面,纵狗伤人,连喊不应,和他有什情理可讲?还不如将这两孽畜除去,各自上路,免得留在世上害人。”这时楼上已有人答话。马琨忿极之下,再加人狗急斗,乱做一堆,也未听清。说到未两句,镖已连珠发出。那扑马琨的一个由丈许远近纵起,张开一张利齿森森、鳄鱼一般的大口,舌伸老长,刚刚近面扑来,大约斗时已久,见人并没携有家伙,又见人力渐弱,骄敌过甚,不曾防备。哪知马琨为人阴毒,取镖发出,均经苦练。发时又快又狠又准,轻易看他不出。狗又身子悬空,来势似箭直射。马琨扬手一镖,恰好由口里打进,直透颈腹。一声惨号过处,仍朝马琨扑去。马琨料这一镖必然致命,将身一闪让过,那狗直窜出去三丈来远,才笔直扒伏地上,口喷鲜血,死于非命。说时迟,那时快!当马琨用镖发出时,楼上人已纵落。偏巧陈业听出马琨口气,似要对狗下毒手,急喊:“大哥,且慢!”百忙中偏视侧看,微一分神,对面恶狗已自纵身扑到,相去迎面不过尺许,喊声“不好”,忙将身往下一矮,正待让过迎面来势,一掌打向狗肩,借劲一按,往旁侧纵出去。猛觉左肩一痛,耳听连声惨吠,狗已斜迸起老高,落地身死。

原来马琨镖早发出,刚避开死狗,一眼瞥见另一恶狗已和箭一般射向陈业头前。斗这一阵,深知该狗厉害,休说被它咬中咽喉等要害非死不可,便这猛力一冲和那钢钩一般的利爪,如被扑中也是承当不起。一时情急,不及再顾什来人,扬手接连三只钢镖打去。说也真巧,马琨由狗的身后向前打,势子稍偏,本来打不中它的要害,那狗偏吃了灵警太甚的亏,竟会闪躲暗器。马琨头镖到时,那狗已离陈业头颈不远,忽然听出钢镖带起的风声,知道有人暗算,身子猛地用力一偏,头往下一低,那镖竟从狗股间斜擦而过,虽未透体,狗已受了微伤,才怒号得一声,不料二三两镖连珠发来,这一歪,人狗方向恰好对直,狗前半身再往下一低,狗股正对来镖,全被打中。未一镖更是对准股窍打入,直穿胸腹。那狗多么凶恶也难禁受,情急负痛,一声惨号,悬空连身弹起,四脚飞舞滚转,朝侧前纵窜出去,叭的一声,四腿齐蜷,瞪着一双火也似红的凶睛,死于就地,胸前兀自喘息不已,死状甚是惨厉。

按说陈业本不致受伤,因是马琨突然发镖,事出不意,身子正往右躲,恶狗躲镖,身向左闪,恰好成了一边。狗再吃了一镖,情急怒窜,左爪正擦向陈业左肩,这时又连中两镖,奇痛钻心,一意护痛闪避,正无着脚之处,自然就势向陈业左肩一用力,腾空翻跃而起。狗爪如钩,这一来又加了许多力量,于是陈业吃狗利爪连衣带肉一齐抓破。

马琨见陈业纵向一旁,手抚左肩,料已受伤,刚跑过去,口问:“怎么?”忽听脑后风生,仍没顾到来人,只当又是恶狗。身才纵起,想躲来势,来人的棍已拦腰打到。还算陈业因觉肩头伤处麻痛,正侧脸查看,忽瞥见一条人影纵将过来,对准马琨扬棍便打,料是狗主,见马琨并未防备,不及出声招呼,纵身一脚向来人腕间踢去。来人是个身材矮小的短衣壮汉,身手颇矫捷,缩手避开,怒喝:“何方野种,敢伤我的神狗!今天不叫你们给狗抵命,我不姓张!”随说随将手中棍和雨点一般朝二人打去。陈业边躲边说:

“你要打架,说完情理再打。”来人仍是口中乱骂,纵身打来。

马琨因是连杀二狗的对头,手又有刀招架,追打更急,差一点没被打中。不由怒上加怒,大喝:“三弟!这类野狗一样的山贼,和他有什情理可讲?打就打,谁还怕他不成?”说罢,也将刀法施展开来。陈业因身在异地,楼房甚多,主人决不止这一个,惟恐再有劲敌出来助战,想自己站个地步,便大喝道:“我兄弟两人,你只一个,两打一不是好汉。既要动手,一对一,随你挑好了。”马琨明白陈业心思,觉出敌人纵跃虽然矫捷,棍法寻常,忙喝:“这样满好!三弟你且退下,待我教训这贼。”

陈业便退下去,暗中留神戒备,偶一抬头望见屋角红灯,竟是一方一圆。方的一盏三面皆黑,只向外一面是红的,下面灯角还有绳系住,固定悬在那里,颇似义父所说绿林中夜间用来传号令的信旗灯,越料不是善地。闹了一阵,饥渴交加,肩头伤处,又红肿老高,疼痒非常。尚幸楼中无人出门,敌如再多,更是不了。方自愁急,敌人不是马琨对手,棍法已自散漫,口用土语乱喊,也不知说些什么。一会瞥见楼窗内有人影闪动,定睛一看,乃是一个女子,正由窗中走出,颤巍巍手攀窗根,似要沿窗棂往那方灯移去,料是转灯用信号求救。敌人呼喝越急,意似催促。对方偏是女子,正不知如何拦阻。那女子攀窗移了几步,似颇胆小,朝下叫了几声,不敢再进。敌人又喝两声,女子便转回窗内。方疑她另有动作,敌人倏地冷不防抽空纵起,直朝悬灯的楼角飞去。当女子和敌人用土语喝同时,马琨也自觉出有异,暗中将镖取出,本意想打女的,还未动手,人已回窗,一见敌人纵起,如何能容?抬手一镖,打个正着,“哎呀”一声,坠落下地,伤在股间,不是要害,一落地便往左近林内窜去。

马琨又打了两镖,跟踪追往。偏巧此林乃全林最深一处,一面连着山崖,等追进去,再找人已无踪影,不敢深入。陈业见状大喜,忙催快走。马琨只答了句“三弟快来”,便往楼门内跑去。陈业连唤不住,心想适见女子扒窗情景,楼内未必有什能手,不知是何用意,只得跟踪追入。见楼中俱是一些妇孺,内中一个年轻的颇有姿色,装束甚是妖艳,其余皆似温婢,迥不类山民人家,见马琨进门,齐喊“饶命”。马琨喝道:“你们不许跑动!我不是强盗,新由山里迷路出来,只和你家讨些吃的。”少妇便唤使女:

“有什现成饮食,快些取来!”口音是湖北人。陈业才知马琨饿极,已然入内,不便再拦。自己恰也饥渴,心想前途不知有无凶险,吃点也好。那妇女们多半小脚,这家恰正开饭,不多一会,急先取到。马琨不甚放心,见少妇手拉一个小孩,手还在颤,便令先吃,觉无异状,方始大吃起来。吃完,又把余下菜饭好带的,讨布包了,方始出门。陈业便说:“那灯是信号。”马琨扬手二镖,陈业想拦,灯已打落。

陈业急道:“此间必与盗党有关,速行为是!”说罢,一同脚底加劲,到了山口。

回顾无人追赶,忙掩身形,往里飞跑。到了高处,回望来路,红灯未见悬起,料知敌人伤重,尚未回转。正猜谈这家是何路数,陈业忽觉被狗抓处热痛如炙,兼以麻痒,难受至极,始而还能勉强急行,走出十里以外,全身皆被扯痛,由不得把脚步放慢。身在异地,人单势孤,心又惦虑追兵,强忍痛楚。又行里许,这才禁熬不住。眼望前面,高山连亘,形势陡峻。山脚东面不远是条黑谷,淡月光中望去,密林蓊翳,境甚幽僻。想起来时山民所说,不甚相符,匆促行路,也不知走错没有。抚摩伤处,越肿越高,微一动转,奇痛攻心,委实寸步难移。没奈何只得咬紧牙关,由马琨半扶半抱,走向右侧矮树林中,寻一平坦草厚之处席地坐下。陈业忽觉奇痛难支,偏身卧倒。情知狗爪有毒,弄巧就许危及生命,无如荒山野地,休说延医,连寻个人家讨个歇处养息都办不到。

马琨也知事情又是全由自己而起,先依陈业,一直入山,固不会惹出这场灾害,就是遇见恶狗,以陈业的身手,决躲得过那狗一扑之势,如非自己急发三镖,何至为狗所伤,看陈业伤势十分凶险,深悔不该冒失。正自着急,忽听远远呼哨之声,料是敌人纠众追来。陈业已万难行动,弃他独逃,一则问心不过,二则途径不熟。万一逃出撞上,岂非自投罗网?想了想,乘敌未到,纵出林外。一看伏处形势,那丛矮树就在路侧不远,稀落落高不过人,内里却有几处草地,尤妙在树干甚低,叶密枝繁,密草高二三尺。由外看内,仿佛一目了然,极易混过,决想不到内有逃人藏伏。那藏处紧贴一株矮树根下,特意走近树前,探头查看。陈业已为丰草所掩,看不出丝毫形迹。马琨从小顽皮,生长山中,小时常与钱复等捉迷藏,深知虚实明晦之理,适才只为陈业痛苦难支,敌人久未追来,戒心已去,还是陈业力说“小心”,这才稍微留意。先只图近,顾虑不深,想不到反得了这等绝好藏身之地,心中略宽,决计不再移动。赶回悄告陈业,一同将身卧倒,静心相候。不消片刻,那呼哨之声便由远而近。

马琨听出敌人竟分东南西北四面合围而来,料知敌人土著路熟,且幸适才没有背友独逃,否则看这形势,定非撞上不可!方自咋舌,暗道“惭愧”,遥窥火光点点,敌人已有两三股合拢。还有一股由山上下来的也将到达。一会便在林外不远聚集,七张八口,纷纷议论。人均粗野异常,语声颇高,容易入耳。大意说这等搜法,山那边还有弟兄迎堵;月亮底下,逃人决无藏处。他说由山里出来,定是真的。

有的说:“如是真话,他已闯祸,又把号灯打灭。明是行家,岂肯自说去路:他伤了两狗,已该万死,又将这位小舅爷打伤,小夫人吓病。人再跑掉,连个姓名去处都没有,改日老头子到来,这责任谁担得起?我们不能说山外几条路都有人追,这里便可疏忽。如若两头落空,全未捉到,大家都不得了。这两小狗是走长路的,看他那么又渴又饿,地方又生,定跑不远。这里路虽难走,共只有限几处可以藏躲。各路口子早已把好,插翅难飞。水东村那片水,他过不去。再说那老家伙近年脾气越怪,虽然可恶,却不许外人人村一步。前年连他老朋友来寻几次,未了也只隔水说了两句,便把来人僵住在那里,各自回去,怎会容这等小野种停留?我们还是不要偷懒,宁愿白费气力,免得日后吃老头子的排头。”

一个又说:“你说老家伙性情古怪,一点不错。他专做人讨厌的事。那年被狗咬的外路人,不是他救去医好的么?弄巧就许逃到他那里去了呢。否则,如在山里,怎寻不到?”这人一说,全都住口。呆了一呆,便有人提议往探,似又有些顾虑。商量了一会,齐往东走。底下因多争论,话未听清,大约村里还有敌党熟人,到了再见机行事。敌党共有二十多人,立处相隔马。陈二人卧处只三两丈远近,地势还较高些。只觉议论纷纷,并无一人注目及此。二人料他还要回转,又恐还有一些未赶到的,哪里还敢再动?仍在原处守候。约有半个多时辰,敌党忽然急跑回来,语声嘈杂,似有埋怨咒骂之言。路过近侧,忽有一人在高处喊道:“山北号灯连闪,定是两小狗出现,和我们的人动手。这野种脚底真快,不知怎会被他绕向山北去了,必定扎手,还不快追?”这人凌高一呼,众声齐应,一窝蜂似往山上跑去,一会便翻过山去,端的脚程身手俱非寻常。

马琨惊魂乍定,一想当地夜间虽好,日里恐自难说。再说陈业伤势沉重,出路全断,其势不能久伏野地。想起适才来人曾说,水东村老家伙前年救一为恶狗所伤的外路人之言,不禁心中一动。暗忖:所说老家伙,必是一个精干医治狗咬的异人,不特医道高明,还有极大声威,否则来人不会那样又厌恶又害怕,连探问一下都不敢冒失前往。如今实逼处此,陈业总算对己还好,舍他逃走,一则有点问心不安,二则钱复出困更无指望。

莫如为他死中求活,见机行事。乘敌走远,姑试走上一回,真要不行,再打独自脱身主意。想到这里,俯视陈业,已然昏晕在地。只听传言,前途难料,带了他反倒累赘,且去村中寻见那能医老人再说。低唤两声“三弟”,不听答应。四顾无人,便即纵出,飞步往谷中赶去。行约里许,走出先见密林,忽听泉声振耳。向前一看,对面悬崖如削。

当中一条阔涧,宽约八九丈。俯视涧底,深达二十来丈,山泉自上流头银龙也似飞来,撞在涧中危石之上,珠飞云舞,映月生辉,波涛荡荡,与附近松涛相与呜和,空山回响,越显清洪。

方疑迷路,忽瞥见右侧一条独木桥由对崖顶斜挂下来,搭向这岸,对面桥尽处还有灯光掩映,不敢冒失走过,先隔涧唤道:“我等山行迷路,有一同伴为恶狗所伤。闻说老村主备有灵药,起死回生,特来求救。对岸大哥,可否容我过去么?”连唤了三数声,才听一个老年纪口音的人遥答道:“你这样说法,你那受伤的同伴呢?”马琨听出口风,有了允意,心中大快,又知对方必已看见自己,才如此说法,忙即躬身答道:“多谢老人家的厚意。在下同伴为恶狗咬伤,人已昏迷,现在困倒离此里把路的野草地里。因不知路,背着他不大好走,没有同来。”言还未了,对崖老人已喝道:“你这年轻小伙子好没道理!你向我们求救,却不背了来。莫非还叫我们替你抬人去么?在自你们还是朋友,同在患难之中,你独自跑开。休说你那对头厉害,捉去凌迟碎剐,休想活命,就是对头被人引到远处去,如今天暖,乌牛山草地里常有青狼毒蛇来往,他受那么重伤,遇上还能活命么?还不快去!”马琨自免不了又辩两句。老人又喝道:“你这人,我看不大够朋友!好在村主的意思救的又不是你,废话不要说了,越描越花,快背人去吧!我还告诉你,你那对头,遍山都有卡子,除了我们这里,无论逃到何处,迟早被他捉去。

我们独木桥不能常放,你去了不论人在不在,快点回来。如见此桥已撤,可在涧底找个地方藏好,等我们今夜明早有人出进,放桥时再逃过来,免得出去送死。再不,你要有本事,能纵过来也行。凭你这样人,顺便过来还可,再要劳动我为你搭桥,却办不到。

听明白了,去吧!”

马琨虽听对方说话老气横秋,一则近日连遭挫辱之余,已知江湖上厉害,又在急难之际,照着对方口气,明是仇人克垦劲敌,英侠一流人物。如得登门,陈业伤势安危还在其次,第一自己先保无忧,如何还敢计较?连忙躬身施礼,谢过指教,往回路飞跑。

赶到原处一看,连陈业带随身小包均无踪影,不禁大惊。知他伤重,就是醒转也必寸步难移,何况人已昏晕,如何能行?包裹同时不见,定被敌人寻来,一齐劫去,此时必在搜寻自己踪迹,众寡不敌,遇上便无幸免。再不见机,一落敌手非死不可。逃是逃不出去,除了水东村或可保全,此外更无生路。当时一害怕,吓得连在附近找都未找,翻身又往崖前飞跑。途中回顾,且喜无人追赶。行抵涧旁不远,那木桥已然离地,渐渐往上悬起,似要往对崖撤去,高喊:“老人家且慢一点!容我过去。”连喊两声,不听对崖应声,也不见有人出现,那桥已离地丈许,眼看就要撤回,一时情急,慌不迭奋力一纵,到了上面。手刚抱紧,木桥倏地往起一扬,势忽加快。马琨骤出不意,几被甩落涧底,直似有心捉弄神气。方暗骂“老鬼可恶”,忽听来路涧岸有人拍手之声,木桥忽又稳住势子,往下沉落。偏头一看,涧边站着一人,正是仇敌一般装束,料是发觉追来,后面必有多人,退是无路,直似亡羊逃兽,不暇再顾前途如何,得路便闯。乘着木桥落势稳缓,急忙扒起,慌不迭连纵带跳,飞奔过去。等到对岸,后面追人也由桥上赶来,瞥见崖顶下面灯光点点,水影星罗,明是大片人家水田。正要朝下纵去,忽从侧面纵出一人,老声老气喝道:“你这后生太没道理!这里好由你随便乱闯么?”

马琨定睛一看,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子,手里提着一串大钥匙,面上似有不快神情。知是先说话那老人,觉出适才这一挡斤两甚重,不敢怠慢,忙赔笑躬身道:

“我回到原处,同伴已被仇人捉去。听了老伯之指教,恐敌人追来,不敢停留,连忙奔回,桥已快要悬起。连喊两声,不听答应,只当没人在此。请老伯伯不要见怪吧。”老头把眼一瞪,怒道:“没人在此,那桥怎会自己起落的?”还要往下说时,后面那人也自赶到,朝老头将手一摆,便舍了马琨,同往先出现处走去。马琨这才看出,那地方是个石堆的小屋,微有灯光外映,地甚幽僻,耳听轮声鹿鹿,知道起落木桥的绞盘设在屋内。自己被老人僵在门外,话未说完,既不能随便下岸,又不便冒昧走入,更恐仇敌追来发现,自己后来那人,又不知是否仇敌一面,满心忧惶。看那老人,却似毫不介意神气,没奈何只得提着心,掩向屋旁侧耳偷听。屋中人语声低微,头几句未听真,到了后来,心思略静,才听来人道:“祖老太爷自前年起,又爱管闲事了。人家既然怕我,也就算了,半夜三更差我们做这险事,要被这群草贼看破,就说不怕他们,终免不了麻烦,何苦来呢?何况又是这样没什起色的人。”

老头道:“你知什么!我说这个虽是没起色的小鬼,但那一个身边竟会带有双龙令,你说多么怪事!今晚幸亏你兄弟多事,刚巧他老人家在崖下田岸上闲踱,你兄弟一告诉,立时答应,命你弟兄二人分头行事,还命我在此守候,真要有事,好给你们打接应。老人家本为双龙令的主人隐居到此,一想起就难过。他家人又打听不出一点信息,适才听我孙一说,恰好那人被你兄弟给他用了灵泉乳救醒,一见人便摸身旁,稍微谈问,才知这双龙令只他一人知道。老人家听说,高兴得了不得。我看这个还不错,哪能一样比呢?”底下语声高低不一,大意似说,救了一个与村主极有关系的人,为救此人,还犯着大险,几乎被对头识破。马琨心想陈业幼遭孤露,义父陈松又是西北路上人物,怎会与这类隐名归老的江南英侠之士有什瓜葛?方自寻思出神,屋中老少二人忽然相继走出,一见马琨贴屋而立,老头便怒道:“我说你这后生不是好人,一点不错。怎鬼头鬼脑偷听别人说话?”马琨忍愧答说:“实是怕仇敌追来看见,彼此不便。这里地较隐秘,并非有心偷听。”老头冷笑道:“由你强辩!这些话料已被你听去。你如在外走口,自送性命,与我何干?你那同伴已有人救来。”随顾后来那少年道:“老三,你领他去见你祖父吧。说我少时再去。这厮品行心术不好,少和他说话。”

马琨闻言虽觉难堪,且喜对方并非敌党,陈业已然遇救,心中一块石头落地,也就听之。少年却比老头和气得多,一面请问姓名,一面揖客上路,往屋下走去。马琨路上回问,才知村主年已九旬,姓蒲名芦,子孙众多。全村皆他一家,并无外姓。看守崖前独木桥的是他堂弟蒲煎。少年是蒲芦的第三孙子,名唤蒲青,还有一弟蒲红。当晚弟兄二人在村中高峰上闲眺,遥望山外盗党外家竹楼上,红灯明灭了两次,后即闪动紧急信号。蒲红年轻喜事,因以前救过一人,知道盗党常用红灯信号传令。先前灭而复明,必有外人误入盗室,还是个有本领的。否则那里恶狗厉害,来人决逃不走,也不能将信灯打灭。忙即过崖探看,正遇盗党搜索逃人。略微偷听了几句赶回去,便和叔祖蒲菰谈说此事。恰值老村主蒲芦闲步田岸走来,问知此事。蒲芦本已不愿管事,吃蒲红一阵软语央告,也就答应,当即部署救人之策。盗党搜寻逃人,不见踪迹。内有一盗,和蒲菰见过几次,知他天性孤僻,喜欢孤身一人住在崖口小屋之中,与木桥相隔甚近,可以隔岸探问,便跑了来,吃蒲前排植回去。盗党刚走,蒲芦深知山中地理,料定逃人难于隐伏,再一算计程途,人又受伤,必是藏在山脚一带的丛林茂草之间。盗党粗心,只知搜索浅处,所以未被看出。蒲青已往后山行那疑兵之计。夜中不易辨别远近,再把灯光缩小,盗党当是大寨号灯,必然赶去,便令蒲红尾随,等盗党走远,急速寻到逃人,救回村来。

蒲红领命,寻到二人藏处,马琨业已先走。见陈业伤重,便用乃祖所制灵药塞向口里,连人带衣包一齐背回,因有捷径,脚程又快,马琨恐遇盗党,又是一路掩藏而行,所以赶到头里。过桥不久,马琨、蒲青也相次到来等语。适与蒲菰在小屋所说之言,好些均未说出。不便深问,只得藏在肚里,极口称谢不迭。

行约二里,穿行好些田垄,转过一个满种果树的土山,便见左侧宽约两丈大溪,水平几将齐岸,流波荡荡,势甚迅急。右侧峰峦矗列,峭拔奇秀,月光照上去,都幻成了银紫色。峰腰崖隙之间,孤零零建有三四处楼舍亭台,间有灯光掩映。对面大山横亘,山坡上高低错落着十来户人家,灯光点点,望如疏星。中有一家,居近山脚,屋宇最多,颇似村主之居。前行不远,蒲青忽然揖客右转,穿过一条短短的行径便到崖下。马琨方想:这崖如此陡峭高峻,怎么上法?蒲青忽又说道:“马兄请在此暂候,待小弟禀过家祖,放下绳梯,再行奉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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